天津教案真相:以讹传讹导致做好事的修女反被杀死
以讹传讹导致做好事的修女反被杀死:1870年6月21日天津教案,中国天津的民众打死法国驻天津领事,火烧法国传教士的教堂,导致数十人死亡。
天津教案是很复杂的。
总体说来,是满清官员处置不利,导致出现大规模的民众骚动甚至暴动。
曾国藩是这个事件的黑锅之王,虽然他是秉公处理,却被骂为汉奸、卖国贼。
抛去反洋人的大背景不说,天津教案完全是误会加偏见,以及对于现实不满的聚众发泄。
在清代,民间的弃婴是很多的。
荒年就不谈,即便丰年的弃婴也是很多,尤其是丢弃女婴。
古代家庭一般重男轻女,生下女孩觉得是赔钱货,一些贫困家庭直接就丢掉。
有点人性的,就丢在街上,女婴还能被人收养;没人性的,就丢在荒郊野外甚至直接丢河里,让婴儿没活路。
清代表面上取消了人头税,盐税就是变相的人头税。
到了清末,盐税已经高达4500多万两。相当于每家每户,每年吃盐就要缴纳1两银子。而1两银子可以买100多斤大米,对于底层贫民并不是小数字。
所以,社会的弃婴现象很普遍,尽量减轻人头税的负担。
清代江西一些地方官向皇帝上奏,说当地民风淳朴,社会治安良好,老百姓安分守己,但溺死女婴的风俗却普遍存在,大大超过别省。
大家注意,这是溺死女婴,比弃婴还要更狠一些。
这里就要说说,洋人救助婴儿的事业了。
中国的宋代有收留弃婴机构的,由国家拨款。蒙古人杀过来以后,没把汉人当做人看,救助婴儿的机构也就没了。
明代虽有零星的机构,都不是国家性质,是各地善人自发组织起来,规模不大。
明朝万历年间,洋人传教士来到中国,开始致力于育婴事业。
利玛窦等传教士,在北京组织了圣母会,这是一个慈善团体,主要工作就是收留弃婴。
受到洋人的行为刺激的中国社会名流们,也开始仿效他们做起育婴事业,规模壮大起来。
由此,中断300年的育婴活动,在洋人涉足下发展起来。
满清时期也是一样,中期开设了官方育婴堂,但很快就荒废了。
清末从道光时期开始,中国弃婴完全依赖洋人收养,不然就会死亡。
此时,洋人的育婴事业有了一定的规模。
基本上,只要有修女的大型教堂,都会设置一个育婴房,用于收留弃婴。除了修女照顾孩子以外,也会雇佣中国的奶妈和工人,费用由教会支付。
天津教会也是如此。
自然,除了人道主义以外,洋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私心。
神父和修女都热衷于传道事业,中国人却很少愿意信教。而给婴儿受洗,这些孩子也就自然入教了,也算是传教的一部分。
自然,神父和修女一来数量很少,二来还有繁重的圣职工作,不可能自己跑到天津各地活动寻找弃婴。
于是,他们想出一个办法,就是有人将弃婴送到教堂,就会给这个人一点钱。
神父们出于好心,给钱是避免没人送弃婴到教堂,避免孩子们送掉性命。
没想到,极少数流氓无赖看到了商机,偶尔偷窃孩子送到教堂来换钱。
这些钱虽不多,他们用来赌博几把,抽几个大烟泡,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。
为什么他们偷孩子不卖给别人,而是送到教堂呢?
中国古代,根本没有什么拐卖儿童的事情。古人妇女不避孕,一生都在生育,家里孩子众多,生七八个都是小意思。
自己孩子尚且养不了,谁去买别人的孩子。即便有的家庭不能生育,找亲戚过继一个也就解决了,不需要购买。
所以,无赖拐了孩子,只能谎称是弃婴卖到教堂去,没有其他地方可卖。
神父不知道孩子是拐来的,同样会收下。
一时间,民间出现了零星婴儿丢失现象。
婴儿失踪引起普遍的议论和惶恐,另一件意外却闹出了大事。
天津那几年流行瘟疫,教堂也被影响。弃婴们基本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,抵抗力很弱,前后死去了几十人。
以当时中国婴儿接近百分之五十的夭折率,死几十人属于正常现象。
关键在于,神父花钱让中国工人将婴儿埋葬。
没想到,这些工人偷懒,只挖了很浅的土坑,在婴儿遗体上盖了一层薄土。
当年野狗很多,它们在夜间被独特的气味吸引过来,将婴儿坟墓扒开,将一些尸体吃掉。
这些残缺不全的婴儿尸体,被中国老百姓看到,引起极大的恐惧和厌恶感。
当时民间一直谣传,神父为了造洋药,拐走中国小孩挖眼挖心后杀死。
有人说,他曾在神父的办公室窗外,隐约看到柜子中有一大罐泡着的眼珠,都是人的眼睛。
这个惨状,似乎恰恰验证了这些说法。
一时间,民怨沸腾起来,都要找洋人去算账索命。
按照今天的说法,这就是舆情问题,因为谣言引起的虚假社会动荡。
解决方法很简单,清政府出面及时辟谣,将事件真相公布,并且邀请有名望的人或者群众代表,直接去教堂了解情况,一切就没事了。
天津政府一是懒政,二是也希望借助民众搞一搞洋人,甚至还煽风点火,推波助澜。
为什么会这样?洋人对天津政府非常嚣张,满清官员受气很多,本来双方就是敌对的。
政府纵容的结果就是,谣言瞬间传开,成为燎原之势。
到了这种地步,就算政府再跳出来解释也没用了。
6月18日,天津当地民间黑社会组织水火会,抓住了一个叫武兰珍的人贩子,搜出了迷药。
他们对这个人贩子拳打脚踢,严刑逼问迷药是从哪里来的。
为了逃避毒打,武兰珍决定拉教会保护自己,谎称是法国天主教堂给的,让他去拐骗小孩送到教堂杀死。
在武兰珍看来,洋人比天津知府的权势还大。民众听到自己的后台是洋人,肯定不愿意惹事,会将他放掉。
没想到的是,围观群众高达数千人,群情激奋,也不管什么洋人不洋人。
眼见罪证确凿、人赃俱获,上万群众包围了望海楼天主堂,要求洋人将被拐孩子释放,还要追究杀婴的大罪。
见事情闹大,天津三口通商大臣崇厚、知县刘杰等人急忙出面,押着武兰珍去教堂和洋人对峙。
在神父和修女面前,武兰珍张口结舌,根本说不出是谁给他的迷药。
更夸张的是,他连教堂基本情况,甚至大门在哪儿都搞不清。
发现武兰珍是胡说八道,天津官员颇为尴尬,急忙退出教堂,劝告群众撤走。
此时群众非常激愤,就是憋着要闹事了。
他们认为官员包庇洋人,根本不愿意退走,还用砖瓦猛砸教堂。
神父惊慌下逃走,向法国驻天津总领事丰大业求援。
这里就要说一说,1870年天津的背景了。
当年天津附近大旱,饿死了不少农民。一些农民无奈之下,纷纷逃入城里打工或者流浪,社会治安非常混乱。
很多流民无法生活,倒卧街头而死。被流民们冲击,天津市民的生活格外艰难。
老百姓对天津政府和洋人都是极为怨恨的,认为生活困难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,一直酝酿着要闹一闹。
发现民众冲击教堂,法国总领事丰大业也没有妥善处理。
丰大业早在1857年就来到中国,到1870年已经长达13年之久。他自认为对中国人很了解,都是吃硬不吃软的货,必须严厉对待。
丰大业认为,中国人如果狠,他就要更狠,才会让中国人害怕。
他急忙带着部下赶去教堂,路上遇到了知县刘杰。丰大业指责知县刘杰处理民众暴动不利,还煽风点火,应该为此事负责。
知县刘杰反唇相讥,两人激烈争吵。
争吵中,嚣张的丰大业竟然对知县刘杰开枪。也许丰大业只是想开枪恐吓一下,子弹却击中了知县刘杰的跟班,将他打伤。
围观民众发现洋人官员胡乱开枪伤人,顿时怒不可遏。他们一拥而上,将丰大业和秘书两人乱拳打死。
开了杀戒以后,民众更是不管不顾,彻底沸腾起来。
随后,他们又冲入法国教堂,杀死了2名神父、10名修女、2名法国外交官,另外还有40多人,放火烧毁了2个教堂和法国领事馆。
不过,民众冲入教堂以后,并没有发现洋人作恶的痕迹。
有人砸开神父办公室的柜子,寻找那一大罐泡起来的眼珠,结果发现不过是一罐腌制的大蒜。
冲入地下室的民众们,也没有发现婴儿的尸体或者其他什么奇怪的地方。
夸张的是,他们还顺手烧毁与此事无关的其他国家教堂6个,杀死了20个洋人。
打死丰大业,也许还可以说是他主动开枪,民众出于义愤,但杀死其余这么多洋人,甚至烧毁领事馆就不是小事了。
列强们全部狂怒,尤其法国人怒到了极点!
烧毁教堂、打死侨民还是其次,一把火烧了法国领事馆等于对法国宣战。
按照以往的标准,法国绝对应该开战了。
6月24日,法国第三舰队军舰开到天津,英国第五舰队、美、德、意等六国军舰也集结在天津一带。
法国、英国、美国、比利时、俄国、普鲁士、西班牙七国公使以法国为首向总理衙门强烈抗议,并发出最后通牒,要求惩办肇事者,赔偿损失,不然就开战。
这个烂摊子,就交给了已经垂垂老矣的曾国藩。
作为中国第一军头的曾国藩身经百战,自然明白清军包括他的湘军(其实大部分已解散),绝对不是列强对手。一旦开战,清军必败。
一些头脑不够用的满清权贵,叫嚣和洋人决战,曾国藩对此嗤之以鼻。
他认为,必须调查清楚天津教案的真相。
如果真的是洋人杀害天津婴儿,导致民怨难忍而杀人,清政府可以据理力争,同洋人争论。
而洋人如果不讲道理乱来,实在不行大家就打一打。
即便打输了,政府也会得到民众支持。
然而,曾国藩赶到天津仔细调查,却发现教堂不存在谣传的恶行,己方理亏。
无法讲理,又打不过,曾国藩只能设法息事宁人。
曾国藩打了一辈子仗,九死一生,当然不会怕打仗。
然而,打仗总要打得赢才打,哪有明知道打输还去打,这不是自虐吗?
况且,你明明没有道理杀了这么多洋人,连法国领事馆都烧了,确实太夸张了。
最终,曾国藩接受了洋人部分的要求,也就是处决了18个参加杀人的中国民众,将几个中国官员免职,赔偿外国人的损失46万两银,并且道歉。
到1897年,望海楼天主教堂在原址上重建,不久又被义和团焚毁。现存的建筑是1903年再次重建、1976年地震后又加以修复的。
法国人本不满意这么解决,甚至考虑直接攻打天津。
幸运的是,普法战争突然爆发,法军连战不利,后来连法国国王都被普鲁士军队抓了。
这种情况下,法国政府实在无心无力同中国纠缠,草草同意了曾国藩的条件。由此,天津教案解决。
客观来说,曾国藩这次处理并没有大错,这也是慈禧的意见。
事后,曾国藩还是背了黑锅,被人骂为“曾国贼”。
曾国藩是文人,而不是武人。他一生最重名誉,和太平军作战失利时,宁可自杀也要保全名誉。没想到,要强一辈子,要面子一辈子,到老却因天津的事名誉扫地,真是晚节不保。
如果曾国藩不同意这个要求,法国人或早或迟肯定会开战。
法国人对付不了普鲁士,对付清军还是没问题。等到法国人攻下天津再来谈判,到时候怕是天津都要被割让出去。
需要说明的是,此次事变中,洋人都死得很惨。
以教堂里面的修女为例,很多都被一些混在群众中的流氓、无赖残杀,挖眼割乳然后活活烧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