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国阳案:云南楚雄少年高中宿舍杀人事件
12年前，云南省楚雄紫溪中学曾发生过一起寝室凶杀案。
凶手李国阳在愤怒中向室友王磊、徐正雨捅了44刀，鲜血浸透了寝室地板。
李国阳被捕后，记者在看守所中问他是否后悔，他摇摇头说“进来这些天，我对很多人都产生过愧疚之心，但对他们，我从来没有。
”
关于这件案子的报道有许多，大部分都将李国阳的杀人动机归结为情杀，是他的两名室友与他喜欢的女生走得近，才导致妒火中烧的李国阳提起屠刀。
但在我研究了央视、凤凰网等媒体当时对凶手及知情人的采访后，认为整场悲剧的发生并不是源自一个少年的错爱。
换句话说，即使王磊与徐正雨侥幸逃过一劫，未来也可能会有别的生命终结在李国阳手上。
（死者父母在学校门口拉起横幅）
“老师！杀人了！”
坐落于楚雄市郊的楚溪中学校舍环境好，师资强大，还曾培养过多名楚雄州高考状元。
所以即使它位置偏远，大部分学生必须住校，还是让父母们趋之若鹜。
高2009级1班的学生家长们在送孩子进入紫溪中学时，一定也抱着孩子会有美好未来的期待。
2010年12月11日早晨6点45分，男生宿舍3幢的宿管员邓彩荣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，等着周六回家的学生下楼签字。
半小时后，他看到401寝室的学生小杨神色慌张地赤脚跑下楼，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，看到邓彩荣后，他大喊：“老师！宿舍里有人杀人了！” 听到这句话，邓彩荣连忙跟着小杨跑上4楼。
推开401的门，眼前是两个在地上“像虾子一样弓着背蜷缩着的”的男生，地上蔓延着大片鲜血。
还有两个男生正在窗边，一个骑跨在宿舍窗台上准备往下跳，而另一个死死抱住他的腰，不让他轻生。
这个试图自杀的学生，正是李国阳。
（凶手李国阳）
眼见场面已经不受控制，邓彩荣让进入401寝室的其他同学一起拉住要跳楼的男生，他跑下楼拿起放在房间充电的手机拨通了110和120。
再次回到4楼，邓彩荣发现李国阳依旧坐在窗台上，手腕多了条血痕，旁边拦住李国阳不允许他跳楼的室友小普崩溃大喊“你不要闹了，闹不得了！”他从周围学生的口中得知，在他报警的时候，好几人协力把李国阳拖回屋内，但他立刻拿起水果刀割腕，自杀未果后又跑回窗台上。
当时情况非常混乱，邓彩荣没有时间细细询问经过，想着等警察来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。
在《今日说法》的采访中，他说“我当时就喊，千万要按住他，不要让他跳楼，跳了楼以后就什么事情都讲不清楚了。
” 邓彩荣冲上前，和学生协力将李国阳从窗台上拽下来，按在地上，然后捡起李国阳放在窗台边的一把20公分长的水果刀，放回他的房间里，因为这把刀很可能就是凶器。
当日早上7点39分，120救护车赶到紫溪中学，此时地上躺着的王磊因多器官破裂失血过多失去生命体征，而被棉被裹着用担架抬下去的徐正雨还有微弱脉搏。
10分钟后，救护车带着401寝室的三个受伤的学生——王磊、徐正雨和李国阳，离开现场返回楚雄州医院。
早上8点30分，除了李国阳，其余两人均经抢救无效死亡。
据法医尸检结果显示，王磊身中25刀，致命伤在心脏，深4.2厘米，徐正雨身中19刀，致命伤在颈部，系凶器从后颈刺入，割破颈动脉及喉管，深7厘米。
两名死者伤口均为锐器所致。
（李国阳使用的水果刀）
2010年12月11日下午，一名紫溪中学学生的QQ空间上传了一张案发现场血迹斑斑的照片，仅仅10分钟内就被转发了400多次。
下午4点50分，有人把这张照片发在了百度“楚雄吧”里，瞬间引起当地轰动。
凶案是真是假？到底是谁杀了谁？又为什么会杀人？ 这些疑问让案子关注度越来越高，各路媒体迅速赶往紫溪中学，希望能找到答案。
但住在男寝401的学生以及李国阳的同学、老师们都只能给出一个答案，“不知道”。
因为在外人看来，疑似凶犯的李国阳从未与被害的王磊和徐正雨有过什么冲突。
（李国阳与王磊在接力赛后合影）
回忆起王磊和徐正雨，他们的班长直说，两人性格非常好，爱开玩笑，经常热心帮助同学，“大家都很喜欢他们。
”至于李国阳，“他看起来很温文尔雅，平时见到别人都带着微笑，很有礼貌。
”
为什么？
在警局里，李国阳痛快承认了一切都是自己干的，刀也是早就准备好的“我就是想弄他们。
” 与三人熟悉的家人朋友，都不懂李国阳的恨从哪里来。
最开始案情并不明朗时，坊间传闻李国阳是嫉妒心作祟，为情杀人。
根据一篇现存流传最广的报道，李国阳和王磊、徐正雨两人同时暗恋上班上一名女生。
因为母亲离婚，继父不仁，李国阳在班里一直是内向沉默的。
这样的他并不招“女神”喜欢。
反之，相貌英俊，性格大方开朗的王徐两人和他的女神一直走得很近。
李国阳觉得，“女神”将被王徐两人抢走，他妒火中烧，在寝室杀死自己这两名室友，因为自己得不到的，别人也别想得到。
（王磊（左）与徐正雨（右）合照）
事实上这个版本早已被辟谣，李国阳给出了答案——根本不是情杀，源头就来自于王磊和徐正雨的“开玩笑”。
“或许别人看不出什么，但是我和王磊、徐正雨之间裂痕很深。
”
愤怒
所以李国阳的愤怒从何而来？还是先从他的过往说起。
1993年9月22日，李国阳出生于云南省禄丰县。
4岁时他父亲去世，母亲带着他嫁给了做司机工作的继父。
继父对他母亲并不好，用李国阳的话来说，这个家都是他妈妈一个人撑起来的“母亲特别不容易，在外面得低头，在家里还要受辱。
”
采访中，李国阳很少提到自己和家人沟通，一直在给自己下定义和枷锁“我认为我是母亲的赔钱仔、败家子。
有时候我做得相当过分，她就骂我废物，我也很伤心。
我真的很不想成为母亲的累赘。
”
“她一个人拼命地挣钱，父亲（继父）嗜酒如命，从小到大都不管我，喝醉了有时候也会动手打我妈。
”
目睹母亲做小生意的辛苦，被施暴的痛苦，无力反抗现状的李国阳从不满逐渐演变为愤怒。
小时候的李国阳脾气并不好，如果有人欺负他，他会立刻报复回去。
但小学时一次打架经历让他学会了忍耐。
那次他把人打伤住院，他妈妈没有责怪他，替他道歉、赔付医药费，等事情结束后，她非常疲惫地告诉他，“这一次我原谅你，但是以后......因为打人就是打钱。
”
母亲中间省略没说的话，李国阳自己认为是不会再管他，替他补篓子。
他回忆起这一段经历，表示非常理解母亲，因为他能看到妈妈平时承担了多重的家庭负担。
所以他决定，不要让妈妈再为自己操心操劳，“以后我宁愿自己被别人打死，我也不还手。
”
（接受采访的李国阳）
初中时李国阳再次遭到校园暴力，他没有提及自己因为什么事被群殴，总之那一次即便他被人跳起来飞踢，也没有还击过。
忍让的结果是他被打到住院。
这次挨揍让他的心境再次发生变化，他觉得自己整个初中时代都是“逆来顺受，忍辱负重”，等初中毕业后，他在心里发誓，“以后只有我打别人，没有别人打我。
” 这时候李国阳的内心已经非常割裂，在表面上，他给自己定下严苛的社交标准，要面带微笑与人为善，所以在外人看来，他就是个比较安静，学习中等，没太多存在感的普通学生；另一方面，他对世界对家庭都充满不满。
他不满母亲遭受苦难，不满校园暴力让他身心受伤，不满自己要为一次次不公忍气吞声。
但没人教他如何去发泄负面情绪，也没人教他如何处理复杂的社会关系。
沉默的李国阳理智防线逐渐崩塌。
上高中之后，两个室友对他的“冒犯”，就是点燃李国阳的那枚炸药。
根据李国阳自述得知，同学眼里“幽默风趣”的王磊、徐正雨，在他眼里是非常恶劣的人。
他在班里有好几个外号，“AV男、李国阳痿、呼神”，这些都是王、徐二人给他取的。
第一个绰号是因为他体格壮，像AV男优，第二个是对他名字加恶趣味后缀，最后一个是因为李国阳有鼻炎，晚上睡觉会打呼。
李国阳觉得室友在寝室叫他外号都没什么，但是把这些名字带到班里，让“外人”知道，就让他自尊心非常受不了。
和记者聊天时，他还提到自己的一个朋友绰号叫小D，也是王磊他们给起的。
李国阳一直记得，当有女生问为什么叫“小D”，他们很大声地回答“因为他喜欢画D罩杯。
”
每次被叫绰号的瞬间，对李国阳来说都是一种侮辱、折磨。
他认为，王、徐二人是打心底就瞧不起他，瞧不起他的长相，他的农村口音，甚至还瞧不起他朋友。
从李国阳的视角看去，王磊和徐正雨一直对他展露出敌意。
他们把他当小丑，在寝室没和他说话，没一起吃饭打球，是在孤立他，这种冷暴力和之前他初中遭受的暴力并没有区别。
所以当他“最好的朋友”提醒他，“你最近小心点，王磊、徐正雨他们要找人打你”，他毫不犹豫地相信了，这种即将再次挨打的恐惧让他回忆起自己初中遭受的那场暴打。
“我不想再受欺负了。
”复盘自己杀人动机时，李国阳在镜头前面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第二天，他就去街上卖了一把水果刀，平时上课就揣在裤子兜里，睡觉就放在床单下，“我想等到他们来主动攻击我的时候做防卫。
”
这把刀是李国阳的壮胆药，也是让他行凶的催化剂。
王磊和徐正雨的行为并没有异常，但他们任何一点动静都让李国阳更加紧绷。
或许躺在徐正雨隔壁床上的他，在梦里已经和对方打了不知多少回合。
动手
让李国阳的防备心彻底发生质变的时间点，是在那场秋季运动会前后。
李国阳在寝室里听到王徐二人和其他室友聊天，王磊说了一句“过两天把他管教得服服帖帖，看他还敢不敢狂。
”这句话中的“他”并不是指李国阳，但他觉得，这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，就是说给他听的。
运动会进行了三天，别人眼中，李国阳和王磊是合作无间的好同学，一起参加了接力赛，一起拔河，还拿了名次。
实际上，这都是李国阳用来掩饰的假象，他内心已经被危机感塞得快爆炸了。
2010年12月11日，一个普通的周六清晨，401寝室的男生们还在熟睡中，一阵敲门声吵醒了王磊和李国阳。
门口站着的是王磊的朋友，李国阳静静听着王磊送走朋友后低声骂了一句“死胖子。
”
霎那间，李国阳被愤怒引爆了。
他觉得王磊非常可恶，居然这样骂朋友，再联想他们都安排好要打自己了，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骂了自己多少次。
“我想，与其这样坐以待毙，不如我先发制人。
”
李国阳摸出刀，穿上衣服裤子走到窗口深呼吸一下，转身走向门口关上了门，向躺在床上的徐正雨挥刀捅去。
或许是为了让徐正雨感受到足够的痛苦，他专门把徐拍醒后才掀开他的被子刺他。
（王磊与徐正雨所睡的床）
睡在徐正雨上铺的王磊听到室友的痛呼声，立刻坐起身查看情况。
发现李国阳提刀杀人，他连忙下床阻止。
这正合李国阳心意“他们俩我是都想做掉的。
”徐正雨已经躺在血泊里了，李国阳转身向冲向自己的王磊动手。
眼见自己痛恨的两个人倒在地上没有声息，李国阳才从杀戮的激情中醒来。
想起自己刚刚给母亲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，他觉得这次自己只有一命抵一命了，反正家里还有弟弟，有人赡养父母。
他大步走到窗台，准备跳楼。
此时留在401寝室的另外三人都醒了，但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。
最后一面
徐正雨和王磊的父母是凶案发生那天上午9点过才接到孩子遇害的消息的。
他们先后赶往学校和医院，但看到的只有大片血渍，徐正雨父亲回忆当时看到的场景“地上都是两个娃娃的血，那一摊血有一公分多厚。
”
（凶案现场）
等到当天下午2点过，徐正雨亲属才被安排到殡仪馆认尸。
站在停尸间门口，徐父拦住徐正雨母亲以及徐家所有女性家属进去，因为场面太惨烈，他怕妻子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。
“裹着我儿子的被子，血从第一层渗到了第二层......冰柜拉开，我不敢认（哪个是我的孩子），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，但是满脸满头都是血，肩膀、脖子、手上全是伤口。
”
看到儿子伤痕累累的尸体，他哭着打自己，因为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儿子，“我要做生意，和儿子平时见面机会很少......高二后他去住校了，时间就更少.....每次打电话回老家，两家老人都叮嘱我要把娃娃照顾好......”徐正雨的叔叔直接用“杀人魔”来形容李国阳。
5个小时后，王磊的家属也在警方安排下见到了王磊的遗体。
几乎人人都在哭，尤其是王磊父母。
他们恨自己3个月前把孩子送去住校，或许没有这个决定，孩子也不至于遭此厄运。
在这起案件的纪录片中，王磊父亲王冲声音颤抖。
他用了很多个“残忍”来形容自己看到儿子遗体的那一刻。
“当时给他把衣服一脱，身上那些伤触目惊心.......我光是从头数到肚子就找到了17刀，心脏破了那么大一个洞，那个口张着连肺都看得见。
”
事发后第6天，王磊的母亲张阳从殡仪馆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儿子遗物。
清理儿子衣物时，她看到从孩子裤子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，就忍不住再次掩面大哭。
其中一张“4x100米接力跑第三名”是王磊遇害一天前与室友李国阳合力获得的，此时这张奖状上沾有王磊的血迹。
“他们在运动会上有很多合照，都笑得很开心......” 后悔、遗憾、思念，案发后几乎每次王徐两家父母出现在报道里都带着这样的情绪。
他们没有拒绝过媒体的采访，主动向记者聊起孩子的过往，聊起自己和孩子见的最后一面，或许是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孩子能够留在世间更久。
在徐父眼中，徐正雨很懂事，爱笑。
中学时每次徐父要给他开家长会，他都会叮嘱父亲手机记得开振动模式，不要在教室吸烟，以免打扰到老师和其他家长。
在徐正雨遇害前一个月，他回学校前和徐母吵了一架。
等冷静下来，他就给自己父亲发短信，麻烦父亲帮自己给母亲道歉“妈妈今天本来就生病了，我还惹她生气，对不起她了，总是惹她生气。
” 徐母告诉记者，其实他们早就给孩子在学校附近买了房，只是因为刚装修好需要通风，所以他们让儿子先住校一段时间过渡。
在徐正雨身上还有一份商业保险，一年投一万元，需要连续投十二年，截止到徐正雨去世时，保险刚交了一年。
徐母说“等到他退休的时候，这个保险是可以分红的，能累积六七十万。
” “我们连他老了都考虑到了，就怕他老了会受罪。
” 这份保险的名字叫“美满一生”。
家境没有徐家殷实的王磊父母同样在孩子身上倾注许多。
王磊家在楚雄郊区，从当时记者采访视频可以看到，他们家的房子比周围邻居的都要豪华漂亮许多，这是王磊父母专门为孩子建的。
为了建这栋房子，他们欠了很多外债，直到2009年11月才全部还完。
但这些辛苦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的，因为王磊是个很乖很努力的孩子。
“我们就是为了他的后半生考虑......即使他考不上理想的大学，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。
”
（王磊家门口）
在王磊的房间里，有面墙贴满了他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，有运动会的，也有期末考上班级前几名的。
为了鼓励孩子，每次他得到奖状，王母都会奖励他20元。
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收拾孩子遗物时找到裤兜里的两张奖状，因为他想带回家给父母看。
他们还有个“吃羊”的约定，是王磊在村里的小伙伴考上了大学，宰了一只羊请他去吃饭。
他和父母约好，如果明年他考上大学了，也想请亲戚朋友来家里吃羊。
王母说，“只要你考得上，杀十只都可以。
”
因为工作原因，王磊从小到大和父母相处时间也不算多，不过在周围人眼中，王磊非常孝顺。
根据他姨妈的回忆，只要王磊回家看到父母换下的脏衣服，他都会主动给他们洗了。
在李国阳动手的前一晚，王磊妈妈给儿子打了个电话，她告诉儿子自己明天休息一天，等他回来就带他去逛街。
电话里王磊特别高兴，他说自己明天会早早就回来。
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。
（王磊父母在儿子宿舍楼道里烧纸祭奠）
次生伤害
401寝室血案发生后，受影响的不止是死者父母，住在男寝3栋以及附近的学生，高2009级1班的师生都产生了程度不一的心理创伤。2010年12月11日之后一周内，男寝3栋三楼以上的学生没有一名回到寝室过夜，在一二楼继续住宿的人一双手就能数得清。
周边几栋宿舍的寝室几乎都通宵亮灯，因为害怕。
紫溪中学的心理辅导室前所未有地繁忙过，几乎每天学校都会组织心理老师对学生进行疏导。
每天各班班主任除了正常教学活动外，还需要更加密切关注学生状态，以免再发生类似事件。
当时目睹凶案第一现场的小杨再被记者问起当时经过，声音哽咽，拜托对方不要再让他回忆那天。
李国阳的政治老师一提起这件事，就开始抹眼泪。
她说运动会前那节政治课，她讲的内容就是思想道德与修养，她专门用马加爵一案来举例，当时班里气氛特别好，没想到几天后就发生了同样的事。
而李国阳最不想伤害的人，他的母亲，同样在遭受煎熬。
事发之后，凤凰网记者拿到了李国阳母亲的手机号，对方拒绝接受采访。
有记者想上门采访，但邻居告诉他们，李家已经搬离这里，因为感觉很愧疚，不知道如何面对受害者父母以及公众。
几天后，她独自来到学校找到李国阳的班主任，希望对方能帮她递交一封公开信给王磊和徐正雨家属，她说自己不敢奢望他们原谅儿子，只请求他们多多珍重，她愿意用自己的余生为儿子赎罪。
这封信王、徐两家人没有接受，他们说自己不会原谅，只求严惩李国阳，判他死刑，他们只求这个。
（李国阳家大门紧闭）
2011年3月7日，云南省楚雄州中级人民法院对李国阳做出一审判决，因为李国阳作案时没有成年，故最终判处他无期徒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
之后从2013年至2021年，李国阳因在狱中表现良好，有悔改表现，积极参加教育改造，完成劳动任务，连续四次减刑，刑期减为有期徒刑19年零10个月，剥夺政治权利期限减为7年。
在这期间，徐正雨家属提出上诉抗议李国阳减刑判决，只是最终诉讼失败。
冷血
写这个案子时，我内心不止一次感到悲哀，为两个正值大好青春却惨死的少年，也为沉默中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深渊的李国阳。
杜鲁门·卡波特的《冷血》一书中，有一段对罪犯的分析非常精彩，某种程度上，也适用于李国阳：
“他具有严重心理病症的明显迹象......可以看到他的童年非常不幸，极度缺乏父母的关爱。
他似乎是在没有指导、没有关爱、没有吸收任何道德规范的情况下长大的......
“他与别人很少有过亲密的友情，而极少的这点友谊也经不起任何波折。
除了很少的几个朋友外，他对其他人几乎没有感情，对人类的生命也不觉得有任何真正的价值。
这种情感上的冷漠与偶尔对某些事物产生的温情，是他心理不正常的又一证据。
“他性格中有两个病态的特点很突出。
“首先是对世界的偏执狂妄。
他总是怀疑、不信任任何人，总觉得别人在歧视他、亏待他，也不能理解他。
他对别人的批评过于敏感，无法忍受别人的嘲笑。
他能敏锐地察觉出别人话中隐含的轻视或侮辱，还经常误解别人善意的言辞。
在评估别人的意图或感受时，他缺乏足够的能力来分辨真实情况与自己心中幻想的区别。
他经常认为所有人不过是伪善抑或邪恶，因此不管他对这些人采取什么行动，他们都是罪有应得。
“关于他的第二个特点，那就是随时爆发、难以控制的愤怒——只要他感觉到被欺骗、蔑视或鄙夷，他就会一触即发。
”
当李国阳面对记者的质疑时，他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记者：你觉得王磊他们在排挤你，可是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，可能事实未必是那样。
李：他们就是在说我。
记者：所以你现在依旧觉得（杀人）是相对来讲最好的解决办法？
李：差不多，就这样。
记者：你杀人后有没有后悔过？
李：也许对我家属亲人，对死者家属还是很后悔的，但从进来这些天，我对两个死者好像没有后悔过。
他自己摸索着方法去处理自己并不熟悉的复杂人际问题，而这些他冥思苦想出来的方法，让他在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
李国阳在犯案前最后一件事是站在窗台往外看了一眼，401寝室的窗户正对着学校操场，这也是运动会举办的地方。
不知道有没有一瞬间他曾想起过自己一天前才和王磊、徐正雨在那里畅快笑着，合作过。
主要参考资料：
凤凰网《云南楚雄一高中生将2同学砍死，传因女生引发》
凤凰卫视 社会能见度《云南楚雄中学发生惨案 高中生将2名同学砍死》
云南网《云南中学生宿舍杀同学续：两死者共中44刀》
今日说法《睡在下铺的兄弟》
2014-12-18李国阳故意杀人案减刑刑事裁定书
2016-07-15李国阳故意杀人罪减刑刑事裁定书
2018-11-06罪犯李国阳故意杀人罪刑罚变更刑事裁定书
(2021)云03刑更47号_刑事裁定书